最近热播的电视连续剧《长安十二时辰》,讲的是发生在天宝三载上元节前夕的“反恐”故事,由灸手可热的明星雷佳音、易烊千玺联手出演,在全国引起了轰动。
这个上元节也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,是我国传统最热闹的节日,在古代一直比过年还热闹。因为过年毕竟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庆祝,古代又没有电视和网络,每个家庭的欢乐显得比较私密。而元宵节则是全民狂欢,几乎全国各地都有“正月十五闹元宵”的庆祝活动。
特别是在唐朝,每一个城市的元宵节都是一年一度的群众聚会,全城的狂欢,连平时的“宵禁”也解除了。古时没有电灯,到了晚上照明比较困难,黑灯瞎火做坏事的人难以抓捕,所以经常都会宵禁。也正是如此,开放宵禁的元宵节也成为了“恐怖分子”准备搞事的时机。
《长安十二时辰》记录的是元宵夜的惊险
元宵节相传起源始于西汉,盛于唐朝,已经有2000多年历史。元宵是什么意思?在古代,宵就是夜晚的意思,正月又称为元月,正月十五晚是一年之中第一个月圆之作,所以这一夜就叫元宵。
说起元宵节的热闹,我敢说全国各地没一个地方比得上广东湛江。粤西湛江大部分人的祖先来自福建,追溯上去是中原移民,由于山高皇帝远,受蒙古和满清文化干扰不大,所以一直保持着古汉族的民俗,同时也增加了自身地域的一些特色。
清朝《遂溪县志》记载:“上元张灯结彩,舞狮子象杂剧游戏,作‘火树’放花炮烟火,打秋千,猜灯谜,士庶欢游达旦,曰庆元宵。”这个记载描述了雷州半岛过元宵节的热闹场景,跟《长安十二时辰》里的场景颇为相似。
湛江的元宵节自古就很热闹
湛江民间的庆元宵活动一般有这些内容:吃汤圆、入社分猪肉、食大餐、游神、巡游、点灯、舞龙舞狮、放烟花炮竹、过花桥、爬花塔、看泥塑、游飘色、演大戏、体育赛等,丰富多彩,热闹非凡。
除此之外,湛江一些地区还流传着全国罕见的绝招绝技表演!这些绝活儿,蕴藏在乡野,表演者其貌不扬,名不经传,但他们刻意探索苦练,创出绝招,成为民间的明星红人。平时,他们不显山不露水,就跟平凡人一样,但在元宵节他们却大显身手,成为闹元宵的重头戏,成为广东湛江闹元宵的一大奇观。
湛江闹元宵有四大绝技,一是穿令箭,二是滚刺床,三是踩火场,四是爬刀梯。有少数外地的农村或许有一两样,但四种绝技都齐全的,目前我了解的只有广东湛江这一个地方。
一、穿令箭,又叫穿令、穿腮、穿面颊。
湛江农村元宵节穿令
元宵节期间,湛江各地农村都有这种表演。令箭用金属特制,有铜、铁、银、不锈钢各种。结构实心,上粗下细,尾部呈针状,长短不一,一般一米左右。表演者用令箭由一脸颊穿进口腔,再从另一脸颊穿出。不过现在常常也简化了,只穿一侧面颊。
大家会称这个表演者为“公上身”。穿令者用手扶着外露部分,让人们抬着游行,行程有的数公里,时间两三小时,自始自终神态自然。令箭拔出,一般都没有洞口、流血和痕迹,令人惊叹,也有穿耳、穿舌一类难度高的表演。
湛江民间习俗,表演出游前三天,先将令箭打磨清洗,然后恭敬放入庙宇封令;取令要郑重其事,香烛拜祭。表演者据说是由“公”选出的神童,沐浴净身,有的还斋戒吃素三天。
穿令箭出游,显示有神灵庇佑,平安保障,能逢凶化吉,所以表演者大多数不讲报酬,过去一般奖励花生油3斤、猪肉5斤作酬谢。
穿令箭到底疼不疼?据经历者(神童)说因为穿之前进行了净身拜祭等仪式,有“公”护佑,所以是不怎么疼的。不过从科学的角度讲,无论是面颊还是舌还是耳,都会有某个穴位神经比较少的。所以穿令是一门技术,进入身体的部位要非常准确。拔剑要注意手法,才能够最大程度避免对人体的伤害。
另外穿令的时候,周围的气氛是很重要的。如果周围锣鼓喧天,鞭炮轰鸣,又有很多人在喝彩,在这种亢奋的精神下,疼痛感也是很低的。在现场我也看到有一种草叶跟令箭一起穿,据说有消毒麻醉的效果。
湛江民间最大的令箭,据说是解放前在调罗村使用的一支。表演者面部入箭,外露部分长达3米多,需三个人用叉顶着令箭游行,轰动一时。
二、滚刺床。
湛江麻章旧县村的滚刺床
湛江的东海、麻章、太平、遂溪、雷州等农村,每年元宵都有此项绝技表演。两床刺床有两种,一种用长约2.5米宽1.5米的木板一块,钉满铁钉,制成一块钉尖向上的钉床;一种用布或草席,上面铺满乡间野生的牛头簕或其它带硬刺植物,形成一张簕床。
表演者赤着上身,身扎红腰带,在喧天的锣鼓声中,先表演拿手的传统功夫武术招数,然后把钉床或簕刺高举示众,验证刺床是真实材料制作 。然后,用功运气,卧于刺床上翻滚,旁人敲锣打鼓呐喊助威。
在一种亢奋的氛围下,表演者越演越有劲,花样也越来越多,翻滚、弹跳、躺着打功夫等各种形式都有。表演结束,他会向众人展示身体安然无恙,没有大的流血和伤痕。其实有些人也有伤痕,但更显得坚强勇敢。
此项表演要有一定的武术功底(硬气功),表演者壮年为多,也有老年人,年轻人细皮嫩肉不宜表演。麻章迈合村有一位叫全国和(已故)的老人以前经常表演滚刺床,技艺高超。湛江的滚床表现了不畏险阻、披荆斩棘、奋勇直前的精神,在民间很受欢迎。
三、踩火场,又叫走火炭、走火链、下火海。
湛江麻章调浪村的过火海
踩火场是湛江雷州、遂溪、麻章、东海一些农村元宵期间深夜举行的一项庆祝活动。最为出名。活动有一套特定的仪式和程序,由叫师傅头的人表演。下面介绍下流程,不同的村庄形式上略有差异,大致如此。
先在空旷地或大操场,用当天砍下的新鲜木柴1000多公斤架成堆,约高1米,宽2米,长3米,当晚 点火,由两名男子用长叉负责拨弄火堆木头,使其烧旺烧透,村中男女老少围着火堆狂欢。
活动前举行隆重的拜祭仪式:族老用公鸡一只,杀血洒火场,然后斩下鸡头,放入农用的一个铁犁内,投入火堆猛烧。四周群众敲锣打鼓,有的挥舞香火不停呐喊,作表演前的阵势。
到了规定的时辰,师傅头披红袍,头缠红巾,脚穿拖鞋,肩上扛着一面灰旗,率领众弟子到村头神龛上香,吹响牛角号出征,全场一片欢腾。此时,火堆木料已经燃尽,留下一地赤红火炭,弟子们绕着火堆狂奔数圈作为开场白。
以前,师傅还有两个惊险表演,一是用手锤打并且用牙咬着烧红的铁犁头绕场而行,二是身披薄棉毯在火炭上翻滚。由于这两个表演技术要求高,风险大,可能已经失传了,现在很难见得到。
现在保留的节目是师傅带着众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在火炭上来回小跑,将炭火踢开,踢得火花四溅,满地硝烟,这时候就迎来庆祝的高潮。此时,四周烟花升空,爆竹燃放,锣鼓齐鸣,宣告庆祝活动结束。
乡民一齐涌到火场,铲回灰烬返家,倒在自家猪圈、后院或塘边。民间习俗,踩火场的炭灰,可让五谷丰登、六畜兴旺、家庭富贵添丁。
四、爬刀梯,又叫上刀山。
湛江麻章麒麟村的爬刀山
爬刀梯源于200年前,传说有位名叫张兴武的大将军率兵攻打罗汉城鬼门关,令36名中将筑***梯,由108名小将手持钢刀踏着人梯越入城内,斩除妖魔,百姓从此之安宁。为了纪念他,老百姓将36个人演变成了刀梯的36把刀,爬刀梯也成了闹元宵的纪念活动。
过去雷州市城郊的山柑村一带,每年元宵节都有此项活动,今以麻章区太平镇麒麟村最为出名,也成了该村元宵节的一个品牌,每年元宵期间慕名而来观看的人数过万。
爬刀梯的流程是这样的——先用锋利的钢刀扎于两支木柱形成梯,高18米,36把钢刀,刀刃向上,级距约40厘米,组成梯级。刀的摆放有两种形式:一种是平放,一种是两刀交叉。梯的顶端用4条粗缆索拉紧,捆扎在木桩或树干上,使其直立。
活动分为祭梯、立梯、爬梯、收梯四个部分。爬梯前,村中进行大游神,每户精选派人组成游行队伍,绕村而游。游行结束,三声震天炮统响后,鞭炮齐鸣,锣鼓喧天,宣布爬刀梯活动开始。6人一组,抬着神轿,绕着未竖立的架接力狂奔,你追我赶,十分壮观,历时半个小时。
接着上香拜祭刀梯,这个时候还会穿插一个小节目。就是将村里今年出生的婴儿穿过最下面一层刀梯,以求公祖庇佑,保佑平安健康、快高长大。
一声令下,头人指挥众人同心合力,紧拉4条大绳索,在呼喝声中,徐徐将刀升起,场面十分宏伟。刀梯尚未立稳,十多名身穿统一服饰的身材轻盈的年轻仔,如离弦之箭,飘然而上,争先恐后,用赤脚踏着钢刀,飞快地登上顶层,然后迅速下梯,再度攀登。
围观群众,人山人海,不停喝彩,欢呼雷动。表演完毕,登梯者个个出示手掌脚板,表明没有任何伤痕。最后在三声巨响炮声中,放下刀梯,降下帷幕。
爬梯的技巧在于,登梯者必须正确使用握力和运用气功,当手掌接触刀刃时,以指掌紧夹其刀,突出掌心不被割收。其次,爬梯速度要快,手脚只能瞬间停留在刃锋。有一年,我去麒麟村观看表演时,天上下着小雨,真是为这些年轻仔捏一把汗,还好有惊无险。
湛江开发区平乐村的游神活动
这就是湛江元宵节的四大传统绝技,有些村庄,不仅元宵节前后会有这些绝技表演,遇到其他年例日子也会表演。在外地人看来,这些绝技看上去惊险刺激,表现出民风的彪悍,可能有些原始落后;但在湛江本地人心中,这些绝技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贵财富,象征着风调雨顺、国泰民安、吉祥如意,不可以随便废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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